文著协名家会员作品展播丨N0.053丨王波：茫茫夜空闪耀着——星

茫茫夜空闪耀着——星

作者 /王波  赏析 /于小芙  朗诵 /敬一

今夜，暖风频传，春风拂面。这是一个醉人的春夜。茫茫夜空，星光闪闪。人们都说地上一位好人逝去了，天上就亮起一颗星。妈妈，您已经走了五天整了，您是天上的哪一颗星呢？

从我刚记事儿起，爸爸就时常出差，一家的重担都落到母亲一人身上。六八年的冬天是那样寒冷，四面墙上都是霜花，大哥大姐还有我，冷成一团儿。母亲每天四点起床，她把家里所有衣被给我们盖上后，就悄悄走进寒冷，到外屋劈柴生炉子。把炉火燃旺，她压上煤坯，一手拿盆，另一只手抓起捡煤渣的筐和铁爪子，急忙走出院门。

出了院门一百多米，就来到饭店的煤灰垃圾堆旁，她一边等着新出炉的煤灰，一边等着卖大豆腐的车。等煤灰的人越聚越多，一会儿的工夫就来了二十几人，有男的，有女的，有老的，有少的，煤渣车冒着热气，湿呼呼的，带着臊臭味。据说，煤渣上面有锅炉工的屎尿。车一停人们就拥上来，在煤渣里翻找着，像是在抢拾什么宝贝。“大豆腐，大豆腐”，母亲听到叫卖声才直起腰，拎着煤筐，加入到排队买豆腐的人流中。她右手挎着煤筐，左手拎着两块大豆腐回到家时才五点半多，冬天的天还有没亮。她把煤筐里的煤渣放进炉堂，炉堂里的火更旺了，火苗从炉壁空隙里往外钻。锅里的水开了，屋里暖了，饭锅里的香味也出来了，窗上的冰霜花开始融化……我们睡得正香。

六点多天还没全亮。母亲背着我，抱着大姐，领着大哥，迎着红彤彤的朝阳上路了。把我们送到托儿所，她又急忙赶到四商店上班。每天晚她来接我们的时候，看到吃饱了的我们乐得合不拢嘴。到了家，她跟我们讲说：“同事看了我的鞋就开始笑，笑出眼泪了。我低头一看，糟了，自己鞋穿反了，我就这么穿着反鞋上班”。我们一天比一天长高长大，母亲也背不动抱不动我们了，就买了一辆小推车。这以后母亲天天早上推着我们，“吱呀呀”的车轮在转，一下一下的把太阳推得升了起来。

到了晚上，下班后，她又用小推车接我们回家。雨雪风霜不停，春夏秋冬匆匆。天天推得月上柳眉梢。到了六九年，妹妹又出生了，母亲更加没日没夜忙碌。母亲乌黑油亮的头发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白的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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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哥要结婚时，家里只有一间二十多平米的小房，这婚可怎么结呢？母亲真敢想！她决定要盖房。家里没砖，没瓦，没水泥，没木料，什么都缺。她每天下班回来都捡回家几块半截砖头，不知不觉间，砖头堆成一座小山。等大哥娶媳妇的鞭炮响起来的时候，母亲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。

记得小学五年级我和人打架，动用了家里的小铁锤，闻听母亲知道了，我被吓坏了，躲在外边夜深才敢回家。母亲跑过来，一把抱住我说，小祖宗，我不指你学习好为家争光，只要今后不给我惹事儿，我就心满意足了。我看着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，那么温暖。从此，我在心里暗暗发誓，不再让母亲为我流泪。高考落榜，母亲为了让我接她的班，提前三年退休。

我要结婚时，家里没钱，退休的母亲迎着风霜，雨雪无阻地开始摆地摊。婚礼那天我新房里已经有了组合家具，彩电……宴席结束还没走到家，母亲就一屁股坐地上，半天才说了一句话：“老儿子结婚，大事儿完毕！”母亲的黑发这时候全白了。像雪。

工作单位经常出差，我离家时都要经过楼房前的那块广场草坪。母亲每次都站在六楼的阳台上望我，直到我的身影被楼房隐去。那时，她经常叨咕，“年纪轻轻千万别莽撞，别在外边惹事儿”。有一次我听烦了，离家下楼故意绕到楼的另一边，好躲过母亲的目光。回来时爱人说：“你怎么绕过去了？妈站在阳台上足足有两个多钟头。眼巴巴的找你”。是啊，我怎么能躲过母亲的目光呢？我将会背负着她的目光走我的一生。

那一次我领母亲到大连，她第一次见到海，满脸笑容，我变换着角度给母亲拍照。她却说照两张就行，别浪费钱了。说着，母亲眼睛一亮，她脱掉鞋，挽起裤腿加入赶海的队伍。我们是来旅游又不是来捡海菜的？我心里不悦，可转念一想，领母亲来不就是为了让她老人家高兴嘛！于是我也捡了起来。直捡到海上的落日染红了大海。母亲高兴地看着那一大堆捡回的海菜，歇了一会儿，又坐下。把海菜分成四大堆。“你大哥身体弱，他的俩儿子也正是长个子的时候，还有你们家远程小，你大姐身体也不好，你小妹彩虹心脏病……”大海原来在母亲心里啊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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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休后的母亲也不省心，先是大姐两口子下岗，接着是大嫂大哥，后来是我和我爱人。母亲四百多元退休金实在是帮不过来了。她有几次想再去蹲阳沟摆摊，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。

母亲真的老了，每次买菜回来她得把两个手拎兜带系起来搭在肩上，双手抓着楼栏一步一步挪上六楼。心脏病犯了就吃点定心丹，咳嗽了就喝一点肺宁冲剂，家人每次提出要她去医院看看，她都生气怕花钱。

大年初五，母亲病了，不久昏迷不醒。由不得她了，全家人这才把母亲抬着送进了医院。十几天后母亲的心脏病见好，胃里却大出血，每次呕出的血都有小半碗。母亲，怎么会胃出血呢？什么时候得的胃病？医生说，这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。我们四个儿女听后无言。一张张报告单出来了，母亲浑身都是病。糖尿病，肺炎，肝肿大，风湿病，还有心脏病，胃溃疡……母亲就像是一座老房子，四处漏风。母亲临走的前一天说，想家，想她在天堂的母亲了。我的姥姥也一定是心疼她的闺女了吧？

病重期间，母亲告诉我，住院费不用儿女操心，她从自己的牙缝、穿着中攒了九千元，原打算是供孙子们上学用。

母亲逝去了，成了我们仰望着天上的星星！2004年这位叫徐桂珍的老人，才刚刚七十岁。茫茫黑夜，星光点点。到底哪一颗是我的母亲？

作品赏析
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寒冬，房顶上覆着雪，墙上冻冰溜，窗玻璃结霜花，屋子里一晚没有火气的炕也开始变凉，这就是东北的冬天。

母亲起床第一件事是生火，烧一锅热水。星星一样的火苗慢慢抱住周围的冷柴。火终于燃起来了，锅里的冰一点一点化开，变热，屋子渐渐有了暖意，窗上厚厚的霜花慢慢融化。

孩子们起床时，满屋子里都是热气腾腾的景象，热饭菜、热洗脸水。

母亲永远是温暖的，母亲又是千手千眼的，无论我哪里不对劲儿，她都是第一个知道，第一个来到我身边，帮我驱散寒意和黑暗。

她就是一根柴，悄悄燃烧着，带来的永远都是光亮，是暖和。我想这也是作者为什么要把这位北方的母亲比作星的缘故吧，让她流落在人世间的孩子，抬头即可相见。（于小芙）.

作者简介

王波，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，作家、剧作家、文学艺术评论家。已在《文艺报》《戏剧文学》《安徽文学》《芳草》报刊发表小说、散文、文评、 剧本等文学作品二百多万字。系《新华书目报》《世界文化》等报刊专栏作家。

赏析嘉宾

于小芙，吉林省桦甸市人。作品见于《人民文学》《美文》《红岩》《延河》《诗刊》等，并入选多个选本。鲁迅文学院第36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。

朗诵者

敬一，驻京某部机关干部，热爱播音主持，坚持用我之音暖你之心，为多家网络平台播出节目700余期。????